分卷(35)(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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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的飞雪是何时停下的无人察觉, 杀伐声消散,四周渐渐安静下来。宿卫军到底守卫皇城多年,个个都是精锐, 加之占据地利, 让严琮手下的两千人没能占得丝毫的便宜, 最终不得不鸣金收兵, 暂时放弃了这次进攻。
  严璟一手撑在城墙上, 目光望向城下渐行渐远的叛军, 心中有数, 这不过是一次短暂的休整,很快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
  他低垂视线看向手里的长剑,剑刃上沾着仍温热的鲜血,正一滴一滴地落到脚下, 将脚下已经被踩得坚实的积雪慢慢融化, 而后染成一小片血红。方才的战斗中, 他用这把剑, 刺穿了不知多少妄图攀上城墙进入皇城之人的胸膛, 他身上也沾满了血污,但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再没有惶恐或是茫然, 更不会再因此而觉得不知所措。
  因为严璟问心无愧。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知道这些人因何而死。他虽不善战, 但, 也不会允许有任何一人从他眼前攻进皇城。因此哪怕这些人再卷土重来,他也不会有丝毫的畏惧。
  严璟用城墙上的积雪擦了擦剑上的血渍,将长剑收回鞘中,目光从凌乱的城墙上掠过。到底没有什么对阵的经验,方才虽然能够支撑,但激战过后,疲惫还是露出了苗头,两条腿就仿佛僵住一般,沉重至极。
  严璟微珉唇,面上却不显,他朝着不远处的宿卫军首领点了点头:剩下的事便交给你们了,切莫掉以轻心。
  方才一战,多年以来风评极差的瑞王之杀伐决断给宿卫军造成极大震撼,以至于现在再看见严璟,仍旧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首领朝着严璟深深一揖,以表对方才一战的敬重,直起身时,看到的只有其背影,还有原本雪白披风上的遍布的血迹。
  城墙之上的厮杀与争斗对皇城之中没有丝毫的影响,永寿宫一如两个时辰之前一般沉寂,以至于严璟站到殿门前之时,有刹那的恍惚,仿佛自己方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阵幻觉。他面上有刹那的犹豫,而后将几乎被染红的披风解开,随手扔到长阶之上,才伸手推开了厚重的殿门。
  崔峤仍端坐于龙榻之前,手里握着一样东西,低垂视线目光久久地凝结在上面,直到听见脚步声时才微微侧目,看见严璟身上的血污时一怔,随即道:结束了?
  是,严璟将腰上的佩剑摘下,淡声回道,让他们伤了些元气,虽然并不能彻底解除眼前的困境,但是最起码今晚我们能睡一个好觉了。
  崔峤看了他一会,微微笑了一下,眼底却有别样的情绪闪烁,似乎是在纠结什么,最终才轻轻抬手,将一样一直握在手中的东西递到严璟面前。
  崔峤的神情让严璟的心莫名的一紧,就像感知到什么一般,他喉头微颤,下意识就将还染着血渍的双手负在身后,一双眼紧锁在崔峤面上,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间,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自己开口,这是什么?
  声音听起来极为平静,却难掩其中的颤抖。
  崔峤薄唇微启:战报。
  严璟负在身后的双手用力的握紧,他唇边勾起一抹浅笑:母后也知道,我对这种事并不擅长,战报这种东西实在是没有给我看的必要。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崔峤微垂下眼帘,发出一声轻叹,伸出的手却十分坚定,没有丝毫退让之意。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严璟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只手,以及那封被托在掌心的战报,二人就这样僵持着,良久,他闭了闭眼,终于将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指尖残留的血迹在那张单薄的纸上留下两道血红的指印,落到严璟眼里,格外的触目惊心,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扯过了袖口,想要将那指印抹去,但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崔峤扭过头去,轻声道:我先回昭阳宫了。
  严璟没有回答,他握着那张纸,听着崔峤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又听见殿门缓缓关上,直到整个大殿只剩下他和一个人事不省的严承,他仍旧不敢将手里这封信打开。
  他又怎么可能猜不到这纸上到底写了什么?方才严琮的话已经说得十分的明显,若不是真的出了什么状况,又怎么敢在此刻突然发难?
  只是严璟不想相信,他的少年无坚不摧,强大而坚定,更重要的是,他答应过自己,又怎么可能食言?
  方才提剑杀敌还兀自坚定的手在此刻轻颤,才终于将那张纸缓缓打开,明显在仓皇间而成的字迹映入眼帘。
  因严琮而起的怒意,所有的杀伐决断,向死而生的勇气,在看见那几行字的时候全都化为乌有,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勉强压下的疲乏尽悉涌出,让严璟跌坐在地,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正迫不及待地想要涌出眼眶,但严璟无暇顾及,他有些惶然地想,他要怎么办呢?
  他曾经一无所有,对世事漠不关心,直到年初大漠之上与那少年相识,从此遍尝人间滋味。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里面还藏着一句话,还没有对那少年说出口。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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