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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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松龄长长叹了口气,幽幽地回应。
  “他,他怎么了,谁杀了他,”
  张约翰越听越糊涂,瞪圆黑溜溜的眼睛刨根究底,按照自家祖父先前的说法,这位彭学文先生可算得上文武双全,家中根基也十分雄厚,这样的人,在抗日战争中还曾经立下过大功,谁能轻易动得了他,“他自杀了,据说是。”
  张松龄慢慢闭上了眼睛,声音中带着无法被时光磨去的愤怒,“抗战结束那年,他的老师马汉三调他回北平,结果还沒等出发,军统那边又派來了一波人,带着毛人凤的亲笔命令把他抓了起來,说他当年在军统察绥分站时,曾经暗中与日本人相互勾结,把他关在原來日本的军营里,日夜拷打,他受不了那个委屈,也不愿意按照审讯他那些人的意思拖自己的老师下水,就趁被押出來放风的时候,一头撞在了石头上,当场就咽了气,白音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拉着周黑碳一道造了反,然后我们三家联手去攻打县城给彭学文报仇,而守城的一方,居然是蒋葫芦。”
  “呃。”
  张约翰一口气沒喘匀匀,差点直接呛昏过去,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情啊,曾经的抗日英雄被军统自己给打成了汉奸,曾经的大汉奸却摇身一变成了耿耿忠臣,论荒唐,这人世间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么。
  “政治这东西,有时候比战争还残酷。”
  张松龄的话从耳边继续传來,声声令年青的张约翰酸涩莫名,“打仗的时候,至少你知道子弹从哪边來,搞政治的时候,却谁也沒有把握。”
  “你就拿你方爷爷來说吧。”
  被彭学文的遭遇触动了心事,张松龄苦笑着感慨,“那么教条的一个人,六十年代却被生生划成了右派,好不容易盼到平反了,沒等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又稀里糊涂成了极左份子,偏偏当年抓他右派的,和后來批判他极左的,居然是同一波人。”
  能被列为张约翰祖父辈分,又姓方的人,百分之百就是方国强了,在自家爷爷的故事里,这是个非常脸谱化的政治工作者形象,然而让张约翰万万沒有想到的是,如此脸谱化的一个人,最后的遭遇居然也如此离奇,离奇到令人有些啼笑皆非,又忍不住要扼腕长叹的地步。
  正要从自家祖父嘴里继续刨一刨,有关白音、方国强和周黑碳几个人的最终结局,不远处突然传來一阵纷乱的喧哗声,紧跟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流微微一滞,然后便如潮水般向城门遗址涌了过去。
  “打架了,打架了!”塞外的民风彪悍,百姓最喜欢围观的就是当街斗殴,只要不闹出人命,无论打得多激烈,周围保证都缺不了助威声和鼓掌声。
  “这帮家伙。”
  张松龄的回忆被打断,望着不远处的人群连连摇头,都多少年过去了,当地老百姓还是如此爱凑热闹,这人心的变化,可是比科技与工业慢得太多。
  “不是打架,不是打架,是白家老爷子,白家老爷子在教训二鬼子呢。”
  人群内,忽然又传出几声略带夸张的汇报声,仿佛唯恐后面的人看不见,专门要做现场直播一般。
  “白家老爷子。”
  张松龄听得微微一愣,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非常奇妙的预感,“不会是白音那厮吧,他可快满百岁的人了。”
  说着话,他也不顾自己年老体弱,双手分开人群就朝热闹发生地挤,吓得张约翰魂飞魄散,赶紧大呼小叫地跟了上來,“爷爷,爷爷您小心点儿,对不起,对不起,老人家爱看热闹,别挤,别挤,老人家身体不好,挤坏了你们自己惹麻烦。”
  也不知道是他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张松龄其实沒有看上去那么脆弱,转眼之间,祖孙二人已经來到了人群中央,只见旧城门遗址的位置,有个须发皆白的老汉拎着拐棍,正朝一名身穿蓝色西装的家伙身上猛抽,蓝西装明明比白发老汉小了足足五十岁,身边还带着三十多个彪形大汉做随从,却既不敢还手也不敢让随从们帮忙,只是捂着自己的脸左躲右闪。
  “捂个屁,要脸的话,你就不会打这座城楼的主意,从城楼上拆石头给小鬼子修陵园,呸,亏你们想得出來,抗日烈士里边都到处跑兔子了,怎么不见你们出钱修一修。”
  白胡子老汉不依不饶,越战越勇。
  蓝西装像只猴子般跳來跳去,一边跳,一边大声委屈地嚷嚷,“老爷子,老爷子您听我解释,这,这个决定不是我做的,我只是,只是负责施工的包工头,您要打,也该打做决策的那些人,不该,不该打到我头上。”
  “我不管,从今天起,我就住在城楼子下了,谁要是敢从上面扣一块石头下來,老就把这条老命豁给他。”
  白胡子倚老卖老,用手杖指着蓝西装,继续大声嚷嚷。
  “打得好。”
  “该打,给日本鬼子修陵园,真是忘了祖宗的王八犊子。”
  周围的百姓唯恐天下不乱,跺脚鼓掌,拼命给老人喝彩,正热闹间,不远处突然传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刹那后,有辆奥迪a6在三辆警车的前后保护下,紧贴着人群停了下來。
  围观的百姓们见状,立刻散去了一大半儿,只有极少数胆子奇大,或者像张松龄这样跟当地沒有任何瓜葛的,才继续留在城楼下,冷眼旁观事态发展。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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