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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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殿下疯了,那个路易国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在心底别扭多年但在死前却依旧记挂过的女儿。她侥幸逃脱了被火焰无情吞噬的厄运,逃离了她父亲为她安排的石棺,却在亲眼目睹了父亲死前惨状后,幼小的心灵受不住刺激而神智失常。
  佩恩斯伯爵夫人接掌月光城后,就派人把腓力唯一可能的血脉看管了起来。女孩不能继承王位的原因不仅仅是疯癫,还有她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世。即使路易从未公开承认,但这么多年的冷淡跟漠视,在提及此事时态度的暧昧不明,也足够有心人士联想以及传播的了。而佩恩斯伯爵夫人,恰恰就是这样一位有心人士。于是,公主因血统不明不具备继承资格,已经成了众贵族乃至平民们都接受的事实。
  “我好像明白了,”莉亚瞥了她的伯母一眼,继续道:“奥丁、奥斯布达跟斯卡提开战,最大受益者却成了佩恩斯家族。插在凯瑟琳胸膛上的那支箭,是从斯卡提的队伍当中射出来的,作为大贵族、作为王室成员,做成这件事绝不困难。表面上看佩恩斯夫人是在为儿子报仇,而实际上她真正觊觎的,是斯卡提的王位。我猜的对吗?我亲爱的伯母。”
  伊莱恩没有转头,目光始终注视着马车窗外。“这对你不是坏事,”她说:“为了巩固王位,她会千方百计跟你议和,你至少能从她手中名正言顺的拿回伊登郡,或许还会更多。”
  “可我根本不在乎!”莉亚拔高了声音,碧绿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曾经尊敬的长辈,“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不是伊登甚至更多。我只知道因为这场权谋,我失去了至亲的人;我只知道三十艘战船东征,最后还是一场空;我还……”她顿了顿,双手交握攥紧,“我还想知道,您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凯瑟琳身死,奥斯布达就即刻出兵,时间拿捏的刚刚好,很难让人相信这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而在月光城即将被围困之时,腓力父子又先后死掉了,尽管路易称得上是玩火自焚,但腓力的死因却有诸多疑点。莉亚从未有一刻忘记过,伊莱恩跟腓力间有着怎样的刻骨仇恨。
  奥丁曾经的王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因为无所顾忌,所以,无所顾忌……
  “我不喜欢这样。”马车抵达驻地后,伯爵夫人像逃难一样的跳下,飞快地远离她伯母的身旁。她将自己的所猜和所闻告知丈夫,然后心情沮丧地说:“是的,我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被利用被算计,不喜欢曾经熟悉的人变得陌生,更不喜欢事态偏离自己期望的方向。
  “这就跟你玩的扑克牌一样,”诺丁汉伯爵把妻子揽进怀里说:“你利用自己手中的牌,来计算对方可能出的牌,你看到眼前这一步,就可能已经预想到了未来的很多步。但这游戏的主动权并不在你手里,确切的说,并不在你一个人手里。你在计划,对方也在筹谋,未知的结局有很多种不同的可能,事实上,谁都没有把握说事情一定会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发展。”
  “可我还是忍不住有种被背叛的感觉。”这就像打保皇时你以为是同伙,结果却发现人家只是伪装的深。
  诺丁汉笑了笑,“那是因为你太简单。”总是认为这世上除了朋友就是敌人,其实有太多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会在特定的时刻站在或许对立的一方,但他们未必是敌人。
  “哦,听起来这像是在说我傻的意思。”
  伯爵大人拒绝正面回答,而是轻揉了揉妻子的红色长发。“你只需记得,伊莱恩不会害你。”
  “可她已经害我失去了艾尔!”尽管是间接的。奥斯布达即便与佩恩斯家族结盟,一切阴谋的执行者也绝不会是伊莱恩,她没那个必要。而且艾尔伯特确实是因病而死,老公主为防奥丁借机翻脸,连死者的尸身都派人严密看护,直到交付家属手中。但,如果不是因为这许多波折,也许他就不会死,起码,能撑到见她最后一面。
  诺丁汉叹了口气。“因此,她会补偿你更多,”他接着补充:“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知道了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都有佩恩斯家族的影子,莉亚依旧不能跟对方撕破脸,起码现在还不能。伊莱恩有一点说的很正确,她可以名正言顺的拿回伊登,她必须名正言顺的拿回伊登。为什么不呢,三十艘战船近万人的军队,跨过海峡而来可不是为了什么组团观光,莉亚是来迎接她的亲人,诺丁汉则有点剑指教宗领的意思。
  现如今,格拉斯跟泰格两方人马还在斯卡提东南边境呈胶着状态。奥丁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在彻底摆脱教会的钳制之前,它都不可能真正停下来。但首先,他们必须牢牢守住这条漫长的战线,从奥丁到斯卡提,再从斯卡提到教宗领。伊登是个很好的跳板,一个转折点,也是补给点,只有把它纳入诺丁汉家族的权利范围之内,才能真正解决奥丁军队的后顾之忧。
  莉亚对它势在必得,佩恩斯伯爵夫人,也割让的干脆甚至急切。正如伊莱恩所说,她急于稳住唾手可得的王位,跟奥丁交好才是上策。至少,不能在这当口儿显得跟教宗夹缠不清,没瞧见腓力这活生生的例子么。
  所以在葬礼过后的第二天,白发苍苍的佩恩斯夫人就大开宫门,招待了她成为此间主人以来的第一位客人——诺丁汉伯爵夫人。
  “这真是不幸,太不幸了,”拥有七十岁高龄,佩恩斯夫人的精神确实超出常人。她一手拿棉布绢擦着眼泪,一手紧攥着莉亚的手腕,眼圈泛红语带哽咽的说:“我能理解你现在这种沉痛的心情,是的,我的父母,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小儿子,很多亲人都先于我离开了人世。哦,最可怜的就是我那小儿子,死在残忍的母狼手中,而你的亲人也……亲爱的,他们一家是我们共同的仇人。”
  事实上,谁跟谁的仇恨更大一些还真不好说。莉亚的堂侄亚瑟,还是死在狼狈为奸的费迪南和尤菲米亚手中,搞不好,就是佩恩斯夫人的小儿子放得第一把火。至于那之后他协助伪女王在奥丁国土上引发的一系列暴乱跟战争,就更不必说了。但莉亚也没出声反驳,人都已经死了,何况佩恩斯夫人说这番话的用意并不在此。
  果然,银发妇人把干嚎没滴泪的眼圈狠狠一擦,就带着话锋转了开来:“好孩子,你放心,虽然我们的仇人都已经提前死了,但这个仇,我们还是能够找到人报的。”
  她明明已经设计害死了凯瑟琳跟腓力,这话显然是别有用意,是针对莉亚一个人说的。莉亚心念一动,不由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佩恩斯夫人冲她一笑,遍布皱纹的眼角活像是朵绽放的白菊花。她站起身,拉着莉亚走到窗户前。“来这儿,亲爱的,看看我送给你的,小礼物。”
  高窗之下,空旷的广场上,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儿被绑缚着双手推搡着向前。她表情呆滞,目光有些涣散。不用任何人介绍莉亚也已经知道,这就是路易的女儿,那个疯了的斯卡提公主。
  “我把她送给你,作为对丧亲之痛的补偿,”老妇人在莉亚耳边轻声说。
  “你想把她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以牙还牙,血债血偿。“她会被绑在广场上示众三天三夜,然后施以刮刑。在那之后看,行刑人会活活挖出她的心脏,就像她的姑妈曾对我儿子做过的那样。”
  “你疯了?!”莉亚高声惊呼,不可思议的盯着面前一脸慈善的银发长者,“她还只是个孩子,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
  佩恩斯夫人撇嘴冷哼。“你错了,”她说:“她是我的仇人,腓力一家都是我的仇人。她是一只狼崽子,一只未来的母狼。等她长出了獠牙、积蓄了势力,终有一天,会扑回来咬我一口。对你也是一样,腓力跟路易的死亡,奥丁人功不可没。”老人露出冷酷的微笑。
  “不,不一样,我不会杀害幼童而且是用这么残酷的刑罚!”莉亚怒视着她,又转头朝坐在屋子中始终一言不发的奥斯布达女公爵求援:“你怎么说,我亲爱的伯母,你也赞成让侩子手一片片割下这孩子身上所有的皮肉吗?哦,这话说出来我都感到恶心!”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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