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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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公主府阖府都知道了事情原委,麦婆子也不例外。她怅然附和说是,“可怜公主一片赤诚真心,屡遭践踏。今日还是她的生辰呢,阖府仆从被禁军解救出来后,火急火燎地备礼写请帖,想大办寿宴。结果生辰当天,寿星跑没了影。她被禁军抱回府时,衣衫褴褛,狼狈不堪。嗳,这日子过得真是魔幻。”
  事已至此,她们这帮置身事外的女眷,能交流的好似也只有无限感慨。遐暨公主府,贤妃顾不上与众人寒暄,抄着手炉,直奔群头春卧寝。甫一推开门,屋里苦涩的药气不迭往鼻腔里扑。
  贤妃挥袖掩着鼻,在云雾缭绕中,艰难地踱到床边坐下。
  “熬药汤,不是炼丹修仙。门扉关上也就算了,至少还能挡风御寒。屋里几扇窗棂关得那么紧作甚,想把人活活闷死啊?”
  侧犯尾犯挨了训斥,垂着头不敢吭声。闻言,麦婆子揿起长杆,把几扇支摘窗都捅开一条斜缝。缝隙不算大,既能通风换气,也能阻挡凌冽的冷风,屋里仍旧暖和和的。
  贤妃满眼心疼,紧紧握着浮云卿的手不放,“儿啊,赶快好起来罢。”
  也只有在她昏睡时,贤妃温柔的脾性才会稍稍显露出来。经此一事,她也想开了。命最重要,什么事都得排在好好活着后头。从前她在浮云卿面前摆着一副冷脸,固执地以为,严厉的长辈才能教养出优秀的后辈,她不能溺爱孩子。所以一味忽视浮云卿的想法,强逼着浮云卿读枯燥无味的书籍,以为这就是对她好。
  现今想来,那些做法大错特错。各人的活法不同,她又何必将自己的活法强加在浮云卿身上。倘若时刻关注浮云卿的需求,也许就不会酿成今日这般恶果。
  贤妃偎着床边,静静坐了很久。
  红泥炉膛内,麦秸秆烧得劈啪作响,火星子四处飞溅,热浪一晃而过,紧接着都化成了零零散散的齑粉。雾腾腾的白气在屋内尽情延伸,闻久了,竟能从苦涩的药气里闻出微乎其微的香味。
  浮云卿先前说过,她贪恋敬亭颐的气息。卧榻里阗着他身上独特的草药香,那股气息比安神香好用,轻轻闻上一闻,就能一夜好眠。贤妃想,所谓药香大同小异。敬亭颐身上的药香,与此刻屋内的药香别无二致,所以没有敬亭颐,浮云卿也能睡好觉罢。
  贤妃搵帕,给浮云卿擦落额前的汗珠,一面吩咐道:“年前年后这一个月,她心里肯定不好受。你们呢,寻来驸马的衣物,让她歇息时搂着,也算是给她留个念想。”
  女使应声说好。
  后来贤妃又将两位婆子传唤至大椿堂,殷切嘱咐一番。话落起身,赶在门禁前踅回禁中。
  欢乐时光总是眨眼而过,留人在苦难日子里反复煎熬受挫。在浮云卿昏睡那几天,阖府仆从只觉十二时辰过得比蜗牛爬行还慢。日盼夜盼,终于在大年三十那日,把浮云卿的精魄盼了回来。
  憔悴怔忡的小娘子活似一具行尸走肉,任由女使梳妆打扮,一声不吭。养好病后,说的第一句话是,“敬先生在哪里?”
  还能在哪里,自然只会待在厚重的棺椁里。官家是铁了心地要他死,为防诈尸,让他在棺椁里待七日,七日后才能下葬入土。麦婆子如实告之,又听她问:“棺椁停在哪里?”
  麦婆子说这就不知道了,“官家没跟任何人提过棺椁所在,所以奴家想,您想知道内情,恐怕只能亲自进宫问一问囖。”
  浮云卿怅然所失地噢了声,摆摆手遣散仆从,独自走到书房,待在敬亭颐常坐的圈椅里,从天亮待到天黑。因着她交代过,任何人不许靠近书房,所以大家只敢窝在月洞门后,时刻关注书房这处的动静。
  坐到眼睛酸涩,腰椎生疼,七魄丢了三魄。再抬眸观望,见书房外站着一个陌生的身影。
  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生硬开口,“主家去邓州前吩咐小底,大年三十晚,把这封书信交到您手里。”
  浮云卿推开门扉,接过死士递来的信,“你知道他兵变未成吗?”
  死士不悲不喜,神情动作比她更像傀儡。他一板一眼地回:“小底知道,这是主家的选择。信交到您手里,小底的使命就完成了。之后,小底会随主家离去。”
  死士何时进到府邸,又会跑到哪里去,这些零碎事,浮云卿并不关心。
  她点亮桕烛灯盏,枯黄葳蕤的烛色照亮了信封上的字。
  “己丑岁暮赠吾妻书。”
  一行字下面,落了个暗红色的浮云章。
  浮云卿拆开信封,里面有几张信纸与一柄钥管。细长的铜钥管无意碰到她右手腕处的红珠手串,浮云卿并没在意,慢慢展开信纸,借着黯然的光亮,默声细读。
  “卿卿爱鉴如晤,展信舒颜。
  迭遇琐务,吾性雌懦而反复避躲,深感愧怍。季冬云寒,枯藤虬枝,常覆雪沫冰凌。比及云祁寒,谨记添衣烫食。若兴致难捱,务必氅衣冬靴覆身,手炉常备。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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