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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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云嵩不敢轻易接这话,又听少年帝王道:“我信我自己,能做个明主,但谁又能保证百年之后的君王是何模样呢?大燕在先帝的手中几欲倾覆,皆因君弱臣强之过。可君王独操权势,亦有大危之祸。唯有两方制约,方得平稳。”
  “这条路,行之惟艰。”沉默良久,顾云嵩缓缓开口。
  “我知道。”祁宥负手而立,瞳孔中仿佛融进了浓稠的黑暗,唯有一丁点金芒,仿佛烈火灼烧,带着必成的野心,“一旦这样的体系构建成,后世再难轻易撼动。所以顾将军,老师能成就的功绩远比现在还要多——”
  “我不愿她被还囿于旧俗的朝臣黎民困在所谓‘皇后’的名分之中,她是大燕之相,是我的老师,是我的妻子——可她首先是自己。”
  “至于子嗣,皆看老师的意愿。若她不愿,我们便从旁支宗室中挑选出合适的,加以教导。我知其中艰难,可朝堂之上有丞相、叶老、首辅……边关有顾将军、霍晁……四海平定,万民安乐,再行之不易,终有抵达的那日。”
  顾云嵩微微吐出一口气,觉得胸腔内还剧烈地跳动着,良久,他才出声:“那么,臣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玄甲军已有二十万随穆小将军驻守南诏,如今安定,朝臣担心武将势大,要求调动臣远离西北无可厚非,但臣只求陛下……信臣。”
  祁宥没有开口,静静地听着他的下文。
  “臣自请此生驻扎于西北大漠,不会留下后嗣。顾氏满门,心念所至,万望陛下成全。”
  定远将军的眸中好似有沉稳坚毅的山岳,背脊笔挺,仿佛一柄浸着肃杀的寒剑。
  “……你何必如此。”祁宥低低道。
  只见顾云嵩轻笑着摇了摇头,“臣做过一场荒诞的梦,梦中臣率兵剑指大燕……”
  祁宥呼吸一窒。
  “从前臣不过以为,那就是一场梦罢了。但亲眼看见阿锦死而复生,臣才知道。或许……那并不是一场梦。”
  “臣不后悔抢回她的尸首,可也是真真切切地辜负大燕百姓。驻守边关,是为大燕,为万民,为她,更为……赎罪。”
  想起梦中只余残垣断壁的惨烈之景,顾云嵩闭了闭眼,复睁开那双蕴着浅亮月光的眸,缓缓说:“陛下夙夜战兢,不也是在……赎罪吗?”
  夜风拂动起少年帝王的一缕鬓发,耳边还萦绕着不远处喧闹打趣之声,祁宥抬起头,郑重道:“允。”
  顾云嵩总算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又道,“陛下方才的话,其实应该对阿锦说才是。”
  沉沉眼眸化去冷冽,祁宥站在暮春寒凉的夜色中,整个人变得温和而柔软,他展开一个如水的笑,只说了一句——
  “老师懂我。”
  *
  翌日,新帝手腕强硬地摆平了为军权争论半月有余的臣子,诏令定远将军驻守西北边关,不得擅离。而后在朝堂下旨废除后宫,引得一片哗然,不少臣子以头抢地,想让天子收回成命。
  可这一次,朝臣眼中善纳良谏的新帝没有理睬,不容置喙地抹杀了百官想要将女儿送往着深深宫闱的念头。
  森然的视线拂过朝堂上哭天喊地、仿佛绝的是自家后的部分臣子,神色逐渐晦暗不明,良久,才听上首新帝淡淡开口:“朕钦慕丞相——”
  “然崔相风骨不敢亵渎,众卿不必多言了。”
  大殿齐齐一静,方才还哭得起劲的朝臣此刻像被人扼住了脖颈,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叶榆垂袖拱手,忍了好半天,还是为老不尊地悄悄翻了个白眼。
  他就知道!
  当年先帝重病之时,他便瞧出了些许不对劲,此前丞相女儿身一出,叶榆便都想明白了!
  众人还呆愣着,似乎没反应过来陛下方才说了什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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