歃血(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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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政一直抱着常歌暖着,低低地陪他说着话。快要大亮时,他才克制不住,转而眯了一会儿。
  船只过了九畹溪,陡然急了些许,湍流将小船掀上浪尖,又重重摔在水面。这一落差,猛然将祝政从梦中拖拽而出。
  他怀中无人,空落落的感觉让他瞬间打了个激灵。他心下担忧常歌逃走,抬眼,却一眼见着了常歌。
  常歌未逃。而且,他背靠着渔窗正盯着自己。见着祝政陡然醒来,常歌立即挪了目光,佯做未在注目。
  祝政心下一沉,只觉后背出了些凉凉的汗。常歌比他先醒,醒来时,应当是发现了祝政一直抱着他。会不会,这颇有些突然的行动……又惹得他更厌烦了几分。
  他悄悄地观察着常歌,看他的神色是否有任何异样。
  常歌昨日里滚得有些凌乱的发丝已重新束过了,渔窗中透入的寒风扬了他的赤色发带。他静静坐着,望着两岸青山、平流大江,面色平静如常。
  祝政向外一看,正巧见着渔船悠悠,陡峭山尖上的将军岩正缓缓退出渔窗景色。
  原来已经到了秭归。前方不远,便是夷陵。
  祝政从窗外的景色中挪回了目光,无意又发现常歌似乎在偷瞄。常歌见他回头,立即又挪了眼神。
  向来单纯好懂的常歌,现下接二连三的窥看,倒让祝政心中不解起来。是还在生昨日的气?还是已然对他失望透顶?
  二人各怀心事,缄默不语。氛围相当尴尬。
  常歌望着两岸绵延峭峰陡崖,心中幽幽地想起了如歌的笑脸。他说:“上次来此,还是同如歌一道,夷陵踏勘。”
  祝政应道:“大争之世,命如浮萍。倘若无益州荆州之分,你我不会被阻,如歌亦……”
  他停了话头,没再说下去。
  常歌依旧迎着寒风,想将自己再吹得清醒些。
  常歌叹气,轻声说:“诸侯盘踞,一直如此。不止如歌,还有知隐折在这江里的兄弟。还有,在为大周出征时,南郡战役的火烧连船……”
  两岸绵延的青山,在常歌的眼中全然不同。大江峡谷,不是简单的天堑。是铁马金戈的战场,是烽火连天的过去。他忘不了此前在荆州的大小战役,更忘不了这些战役中一道并肩的将士。包括如歌。
  常歌低了头,缓缓道:“万里河山将士血,南征北战何时还。”
  祝政顺着他的话语,说:“常歌,我有一愿。”
  常歌摆了摆手,阻了他的话头:“我知。”
  祝政道:“不,你不知。”
  常歌终于回头,盯住了祝政,他的眼眶仍带着些湿润,一如雨后的桃花。他问:“先生何愿?但请赐教。”
  祝政直直地望着这双惹人怜爱的眼,诚恳道:“我欲一统河山,以身阻战。”
  常歌问道:“如何一统?”
  祝政并未直接回答,转而问道:“常歌可曾记得,太学所学术治、势治、法治之道?”
  常歌点了点头:“记得。”
  祝政上前一步,坐在常歌身边,轻声道:“大周覆于术治,过于依赖制衡,且朝臣过重,两相斗争、纷乱不已。并且,一旦失了一头重臣,太宰司徒镜当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举灭之。”
  常歌不语。他了然失去的那头是谁。
  祝政接着说:“荆州,原本如日中天,左有大司马司徒玄镇邦定国,右有丞相梅和察贤明廉政,缘何式微?势治矣。一如始皇帝、一如大周开国皇帝周武王。往往一二人成势,文韬武略,确能定国。然而成势之人命殒,则势不再、必崩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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