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只女巫(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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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久很久之前,就只是一个她最痛恨的村妇,每天在丈夫的殴打辱骂之下维持着无望的生活。觉醒了血脉毒死他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好、不讨厌她的人就是利切了。当时她们都是新生儿,法力低下,被教廷围追堵截,到处逃窜。
  但是这样的日子让她第一次体验到了快乐。
  世界,不仅仅只是低矮的房间吵架的父母,洗不完的衣服,酒鬼丈夫的打骂和窗边吱喳的纺织机,还有倒悬海洋的雨滴、浮空鲸的嗡鸣、沙海的夜光玫瑰……
  原来这烂掉的世界里,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
  当时的她捉着利切的手,只想永远永远都这样,甚至还偷偷向神明祈求,回过神来又觉得神明大概不会理睬一个女巫的祈祷,和利切笑成一团。
  可是回想起来,这样的笑容,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两人之间只剩下了怨恨和眼泪。
  红发女巫脸上的狰狞逐渐消去,面上一片空白地看着空荡的高台,高台之上霜白的月光和月光里面容恬静的利切。自从觉醒女巫血脉,她们的衰老几乎消失,岁月停留在开放最灿烂的瞬间,恒久不变。
  她的模样依稀还是当年那个端庄优雅的公爵小姐,被礼仪和华服困在小小的一方锦绣天地里,就连后来觉醒血脉出门游荡的时候也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
  不,不一样。
  现在的利切面孔苍白,眼角眉梢都是衰老崩散的死气,只有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像是初春融化的残雪。
  阿莲妲看着她,忽然间大颗大颗的眼泪用眼眶里涌出。
  这个开膛破肚面不改色的邪恶女巫突然之间明白了事情已无转机,她可能是真的要离开了。
  “不要这样,我最讨厌这样了,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你却永远都会为了其他人离开我……”她颓然丢开了所有的棱角,像是筋疲力尽的刺猬,绝望地露出自己的脆弱,“我不会再逼你了……你留下来啊……”
  她软软坐在霜白冰凉的地面上,嚎啕大哭,毫无形象地像个恐惧的孩子。
  “……”塔弥拉侧耳听了听,犹豫开口:“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
  她是个脆弱的新生儿,意识体还没强壮到能精确获得周边环境的信息,因此这阵哭声也只像是隔着重重海浪的呼唤,只是触动了一下她的感知,就迅速消失。
  “对,是阿莲妲在哭,她可能终于接受‘我要死了’这个事实了吧。”笼罩着她的白光里,利切夫人悠悠的话语传出。
  额……听起来真的哭的很伤心。
  塔弥拉扁了扁嘴,感受了一下自己,惊喜地发现比起原来那种和做人类时没有区别的感觉,她脑海里仿佛多了很多东西,影子的用法,传承的记忆等等等等……
  但是同时她也敏锐地发现包裹着自己的白光变得薄弱消散了一些。
  感觉这两种变化同时发生不会是巧合,女孩谨慎地开口:“利切夫人,修补我的缺陷,你需要付出什么吗?”
  “……”白光雾一样涌动着,像是一个轻轻的安抚,用自己温暖的触支蹭了蹭她的脸颊:“是我的灵魂。你的身体并不完整,在离开之前能帮助到无辜被卷入的你,我觉得很开心。”
  啊,所以就是帮她自己也会消散得更快的意思吗?
  白光还在继续开口,温温的女声发现她的迟疑之后带上了笑意:“怎么了,帮你补上你没接收到的传承不好吗?这样你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我之后最强大的阴影女巫了。”
  她没有告诉这个蓝眼睛的善良小姑娘,她身体里的魔纹来自于爱洛,她的那个不幸夭折的小女儿,也是因为这种血脉关系,她的身体才能被阿莲妲改造成最适合的苗床。
  她也没有说出,在刚刚的接触里,她发现这个小女孩的灵魂千疮百孔……也许是绘制魔纹的时候幼小的女孩承受不住就已经死亡,阿莲妲顺手取了什么人的灵魂碎片来补足,才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或许是爱洛,或许不是。这都和她没关系了,补足了她的灵魂之后,离开这场纠缠百年的怨恨,塔弥拉是一个独立的,自由的小女巫,不应该被什么东西缠住手脚,那些久远的猜测和可能,只应当留在回忆的坟墓里。
  塔弥拉并不知道利切心里的波澜,她的意识形态像一只圆乎乎的小鸟,小小的,软软的,有些纠结地左右转了转,从温暖的白色拥抱里挣脱出来。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软绵绵的团子开口也是软绵绵的,“你之前判断过我已经可以健康长寿啦,对我来说能够获得非凡的力量已经是一场梦一样的惊喜了,我并不想变得多么强大,只想……”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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