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安全屋与坦白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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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甸甸的目光一下掉进我眼里,又迅速错开,落到我肩头。他像是在认真思考该问什么、怎么问,许久没有出声,低垂的眼帘时不时牵着睫毛轻轻颤动,仿佛咬钩的鱼一张一合的腮。
  生日都跟谁过,初潮是在几岁,哪一年开始抽条长高,又是什么时候留了长发、穿起裙子……
  我猜他会问这些。
  他抗拒不了这些原本对他而言唾手可得的细节,即便现在时过境迁,以他如今的立场,不论怎么问都会蒙上一层不单纯的底色。
  十二岁到十八岁,我的直觉早在那时就预先示警,本能地厌恶这个处处被视线渗透的房间,整夜整夜难以安眠。但这里毕竟还算是我的主场,最适合用来打败一个自以为已经安全了的骗子。
  十九岁的我无法责怪他,却也同样无法假装——假装我从未在那六年里每一个辗转反侧设想他轻松人生的长夜、为每一个我没能到达的“如果”,咬着牙真切地嫉恨过他。
  从蛛丝马迹中收集足以审判他的证据,已经成为一种嗜血的肌肉记忆。
  我等他问,像等待狮子虚弱下来的鬣狗。
  “那段时间……”
  陶决终于开口。
  “妈妈……的那段时间,你……哭了几次?”
  情绪卡顿,我楞了一下。
  “……没数。”
  从刚才起就悬停在我肩头的目光,不受控制似的飘回我脸上。
  “很多吗?”
  “也不算吧。在医院的时候几乎没停过,从医院带着妈妈的东西回到家,又哭不出来了。”
  他不按套路出牌,我的剧本便也惨遭腰斩,不知不觉被卷入他的节奏,继续说下去。
  “之后就是在忙葬礼什么的,还有……啊,还要照顾那家伙,当时觉得妈妈应该不希望我放着他不管,所以能帮忙的都会帮忙。乱七八糟的事情很多,但还是每天强撑着去上学,到了外面至少能喘口气。钟意那个时候也忙,打工的日程都排满了,熬瘦了一圈,也就中午在学校能休息一下,他还全用来陪我,想尽办法躲着人带我四处去玩,逗我开心,一次都没问过我为什么不跟他公开……”
  侧脸陡然一暖,是陶决的手掌盖了上来。
  “你干什么、我又没哭……”
  “我知道。”
  拇指轻柔地摩挲下眼睑,抹去并不存在的湿润,留下一阵稍纵即逝的痒。
  我打了个哆嗦,听到他追问:“后来呢?”
  “就,还是要继续生活嘛。妈妈的事故有疑点,但万一惊动了那家伙,不知道会被做出什么,只能先稳住他再慢慢查,剩下的精力不够用来哭,可能就因为这样才恢复得很快,没有难过太久……”
  “恢复了,还是忍住了?”
  话里的漏洞被他抓住,我抿抿嘴,放弃了抵赖。
  “……我哭给谁看?钟意也没有妈妈呀。”
  贴在脸上的手不动了。
  陶决恍然地望着我,喃喃道:“……就是那个时候,是不是?”
  体温相融,掌心与脸颊接触的地方结了一层水汽。湿润的触感在皮肤表面扩散开来,他的嗓音,他的目光,都仿佛浸在水中,偿还两年前那场将我淹没的、绵延的潮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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