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5 /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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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蒲州。”
  “果不其然,我猜想你应该是蒲州人。”
  “这一猜从何而来?”
  “听你的口音。”
  燕红不信。“我生在蒲州,久居正定。”她说,“家乡口音很少了。”
  “虽少,瞒不过龚老爷。”顾千里说,“燕红,你知道不知道这龚老爷家世?”
  “只知道是上海道龚大人的大少爷。”
  “那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知道不知道龚大人是金坛段家的乘龙快婿?”
  “原来璱人公子是段老先生的外孙,那就怪不得能听出我的微薄乡音了。”燕红举杯说道,“请饮第一杯。”
  “好个请饮第一杯。”顾千里笑道,“看来定庵今天是不醉无归了。”
  “那不正好灭烛留髡吗?”有个陪客接口。
  勾栏人家当然容许开开这种玩笑,但初次见面,而燕红的身份又与众不同,这“灭烛留髡”四字便显得有些轻薄,因此没有人搭腔。
  龚定庵仍旧接续他自己的话题。“蒲州我到过,舜都蒲坂,就是蒲州,古迹无其数。”他问,“你是哪一县?”
  “城里。”
  “那就是永济县?”
  “是。永济附郭。”
  “永济的古迹,”顾千里笑道,“应该是普救寺吧?”
  这也有点开玩笑的意味,《会真记》中“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的“西厢”,便在普救寺中。燕红点点头说:“我小时候去过,那时还不知道张生跟莺莺的故事,等知道了,反倒觉得当时不知道的好。”
  “其故安在?”
  “因为可以为我留下一片怅惘之思,心里常常在想:当时要知道有这么一段哀感婉艳的故事,细细凭吊,那有多好?”燕红又说,“如果真的凭吊过了,也就丢开了。”
  便这几句话,就不是庸脂俗粉所说得出来的。龚定庵心想,若得此人长相厮伴,不但可以谈诗、谈史,而且可以谈禅。转念到此,心中一动,绮思便如怒马奔腾,不受羁勒了。
  适时素秋来出堂差,看到燕红春风满面的神情,自不免惊异,同时别有会心,悄悄向顾千里说道:“早点散吧!”
  “早点散”是让龚定庵得与燕红单独相处,顾千里有心撮合这一桩露水姻缘,所以在席面上开门见山地挑明了。
  “燕红不愧佳人,定庵更是不折不扣的名士。今夕秋夜亦是春宵,我们不打扰了,明天来拜读定庵的定情诗吧。”
  陪客相偕起身,定庵微笑不作声,燕红则避了开去,由她的母亲出来周旋。
  “辰光还早,各位吃了粥再走。”薛太太说,“是野鸭子香粳米粥。”
  “留着明天来吃。”顾千里一路走,一路回答,却有意坠后,另有话说。
  点灯笼招呼轿子,乱过一阵,将两个陪客打发走了,顾千里将跟出来送客的龚定庵拉到僻处去密语。
  “这燕红有意择人而事。你们今天不妨深谈。”
  “是的。”龚定庵问道,“明天中午有事没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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