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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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之不可胡言!”谢华急道。
  “——是良青。”可谢琻还是淡淡地说完了他的话。
  谢父猛地瞪大了眼睛,仿佛骇到了极点,一时竟然失语。谢华气得“腾”地站了起来,想要训斥三弟,但一看他那平静的表情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在回头去看父亲,想圆又不知该怎么圆,最后气得只好又跌坐在椅子里,低低骂了声“荒唐”。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下人们散得很远,漂泊的烟雨无声无息一层层地将厅堂中的灯火裹上,仿佛天地间唯剩此处一点明亮,和他们父子三人的相对无言。
  半晌,谢父终于缓缓、一字一句地道:“良青……是——”
  “沈梒。沈良青。”谢琻垂下眼眸,恭顺地道,“与我同科的状元,我至交的好友,两年前因丁忧而返乡的——”
  他话音未落,谢父猛地抄起茶杯,“咣”一声砸上了他的脑门!瓷器掉落在地上,摔得稀碎,滚烫的热茶顺着谢琻的眉眼淅淅沥沥地往下流。他轻吹了口气,微微闭眼眨了下润湿的长睫,却终究没有抬手擦拭面孔。
  那厢谢父气得浑身抖,指着他半晌怒得说不出话。又转身暴躁地来回看,似想找点儿什么趁手的,吓得旁边的谢华连忙上前来拦住:“父亲!父亲息怒。让下人们听到了不好看,咱们还是从长计——”
  “你知道这事儿?”谢父一指他。
  “呃……”本想当个和事佬的谢华万没想到会引火烧身,支吾了下,硬着头皮道,“三弟没和我说过,但我——我隐约猜出来了。”
  “你!”谢父怒极,反倒气笑了出来,“好好,你们一个个都知道,就把我蒙在鼓里?!伤风败俗,恬不知耻!你——你——”
  他越说越气,脸憋得涨紫,猛地一把推开谢华大步上前,“咣”一脚踹在谢琻胸口。谢琻往后踉跄了下,又再次垂下头跪好。
  “谢琻!谢让之!你——你好能耐啊!”谢父手指捣着他,看那样子恨不得把他脑袋戳出一个洞来,“我往日以为你骄纵一些,任性妄为,也就罢了。但——沈梒?!你哪儿来的胆子,啊?!早知道你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寒门学子,我当时就该直接把你在夜壶里溺死!”
  “爹!”谢琻忍不住叫了声,“良青他也是愿意的!我们俩……是两心相许。”
  “两心——相许?”谢父怪声重复了一遍。
  他似听到了什么甚为难以理解的事,竟然失笑了出来:“你莫非是魔怔了不成?沈良青他堂堂状元,无论是相貌还是文采都是一等一的出众,当时皇上还想将公主许配给他……他是哪根筋搭错了跟你两心相许?你们两个大男人,又哪儿来的两心相许?!”
  谢琻脸上平淡的表情起伏了下,似是觉得谢父这番话也有些好笑。可那笑意却又很快淡了下去,却见他的眉峰微微一颤,唇角也抿了起来,竟露出了些许与谢父一般无二的茫然。
  “儿子……也不知道。”他低声道,“如您所说,我生性顽劣、不知天高地厚。这些年来,无论是与他在一起时还是分开之后,我常常扪心自问究竟为何能得他钟意,都找不到个答案……但正因如此,此生此世,我都不能再辜负他的一片情深。”
  谢父大震。他似此时才看明白,这并不是一个拙劣的玩笑,也不是谢琻用来搪塞婚事的借口。
  这是真的。
  自己的儿子……竟真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了。
  他一片茫然,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了椅子里。谢华适时,忙给他手边又奉上了一杯热茶。
  “你们……”谢父脑子里简直是一团浆糊,万般思绪简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混乱道,“你们两个都是男人,还是朝中重臣!若是胡乱——不对乱搞也是不对——但你们这么郑重其事,旁人怎么容得下你们?这娶妻生子乃是人伦,你们罔顾人伦,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还有沈梒他都回乡了,你还在这等着,一往情深得演给谁看?”
  他简直是愁得五内焦灼。一会儿想自己怎么会生出个喜欢男人的逆子,一会儿想这事儿若是让外面人知道了该怎么办,一会儿又琢磨这两人现在一个天南一个地北也没什么以后了啊,自己儿子若是死犟着难道一辈子打光棍不成?
  谢华拼命给谢父顺着气儿,给谢琻递了个眼色,让他赶紧解释。
  “父亲不必担心世人看法。”谢琻垂眸道,“朝中大臣有多少知道的不确定,但圣上和太子,却是早已只晓的。”
  “皇、皇上?太子?”谢父大惊,“他们知道?他们没斥责你们——大逆不道,亵渎朝纲?!”
  “我二人虽有私情,但却皆是一般为国为民。皇上和太子都将我们的忠心看在眼里,皆知我们不是因私情而不顾大事的人,故而也都有心成全。”
  谢琻顿了顿,忽然俯身下去,重重地给谢父磕了个头,沉声道,“儿子不才,愿将此身此心许国,上护国泰民安,下守谢氏门风。毕生再无其他所求,唯有这一个愿望……恳请父亲成全我们二人。”
  谢父呆呆坐着,也不知是因谢琻这番誓言而震惊,还是在因洪武帝太子早已知道而震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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