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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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将你打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他很快识破了我的身份,眼神冷得和初见时刺我一剑时一样,甚至连说的话都并无二般。时光恍若流转回从前,从初见到相识,再到这一路相伴的无数个场景对话如同从笼中释放出的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横行在心上。
  心死在一刹那,当我看见他无意识地将清容掩在身后时我终于明白过来这个曾与我日日耳鬓厮磨的人是真不记得我了……弥漫涌出的水雾没有被我刻意抑制,一颗一颗凝聚成冰冷的泪珠滑过腮帮。我一生流泪的时候少之又少,起先是被勒令不准哭,后来觉得哭其实挺没意思的,伤心的人伤心的事眼泪只会让他们留在心底的伤痕更加弥久。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了,若是现在不哭,我想大约是没有机会哭了,人之一生总是要为自己哭上一场的。
  没有剑的沈莲桥应付我依旧绰绰有余,可他颇为忌惮伤着这具身子,洌碎的咒光来势凌厉,碰到肌理却没有多大的痛感,只是渗入体内一点点往三魂七魄而去。他下手从来不留情面,他说将我打出去不仅是要逼出我来,出去后便立刻要叫我魂飞魄散。
  镜阁阁主面色骤然一变,大喝一声:“千万小心,莫伤着了阿葵!”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们这些仙门中人个个以慈悲神仙自居,却都生了副自私自利的歹毒心肠,你们修的是什么狗屁天道?”话间,飞袖长翻,我径自直飞向沈莲桥。
  双手没有悬念地被他钳制住,被划断的发带连同着一束青丝淌下,女子的力气到底不如男,再挣扎于他制止起来也是游刃有馀轻轻松松。冷香入怀,他近在咫尺的低笑响起:“牙尖嘴利的东西,倒让我看看一会你还有没有力气骂得出口?”他这一笑全无暖意在其中,载满了杀意。
  我沉默了一下,道:“我喜欢你,沈莲桥。”回过头,发丝滑过眼,我看见他稍一恍惚的脸无奈地笑道:“可惜我喜欢上你的时候,你已经忘记了我。”
  就在他犹疑的一刻,我从这具身体里脱身而出,手一挽拔出挂在她腰间的剑。沈莲桥抬头的刹那,剑尖利光中含着一点殷红,一抹涓细的鲜血沿着剑脊蛇行而下,那股血流汇聚得越来越粗,从我手中穿落时已如淋淋落雨洒了一地。
  情势变得太过突然,众人如处梦中竟没有一人开口,整个大殿寂静得好像没有一个人,只有我,这个鬼。我抚过那双邪飞深黑的眸子,那里面的我丧服胜雪、双目赤红,全然是个标准的厉鬼形象,低头轻柔地吻了吻他苍白如纸的唇,笑言甜蜜:“这是你欠我的。”
  和之前他捅我一剑般,手腕猛地向后一顿,锋利的剑身从他心口处抽了出来,带出大泼的血花绽开在正殿雕满莲花的琉璃砖面上。掀起盖头的清容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出声的,她抱着倒下去的沈莲桥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不是喜欢他的吗?”
  我没有表情地看去,她身一颤手里的喜帕飘落在地,她看着我的眼神半是恐惧半是怀疑。我慢条斯理地拾起喜帕细细地擦拭着剑身,对她莞尔一笑:“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的大婚了,你们继续继续。”
  “……”
  殿中呆立的人们回过神来,雷霆震怒的镜阁阁主几乎是吼出了声:“不知死活的孽障!今日不让你灰飞烟灭在这世间难洗我心头之恨!”
  对付沈莲桥我尚能耍得了几分小手段,但应对这洋洋一殿的道士我束手就擒可能还死得慢些,瞅了瞅在清容怀中生死不明的沈莲桥我有点儿欷歔,为了杀一个负心人把自己搭进去实在是桩不怎么高明的买卖,但不得不承认这一剑让我痛快非常,往日里受他欺压、凌虐的所有委屈借此机会统统出了。我踢了踢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他:“我们两清了。”
  从此我在这尘世里的生与死,爱与忧都与你,再无半点瓜葛。
  “阁主!剑下留情!”
  镜阁阁主的剑光悬停在我眼前一寸,剑气无可逆转,割断的一缕鬓发并着破损的袖摆叠在地上。
  “王爷难道要为这孽障求情不是?”阁主森然道:“这厉鬼扰我徒儿大婚,又重伤于他,我若放过她恐怕我镜阁以后再难在同道中立足了!”
  及时出言制止的人踏出人群,停在我身上的眼神几经变化,最终双手相叠朝我行了一礼:“小王年老眼花竟才认出是尊驾,请尊驾恕我不敬之罪。”
  殿中一片哗然,清容怨毒的眼神转为愕然:“父王你?”
  贤郡王朝她摇摇头,走至镜阁阁主身旁附耳了几句,阁主脸色骤变,最后在弟子们忿忿的眼神里缓缓垂下剑:“先带莲桥去疗伤,容儿,随我来。”
  沈莲桥与清容的大婚就这么莫名中止了,同时被带到后殿的我与贤郡王跟在镜阁阁主之后,贤郡王微微落下半步才叹息般道:“尊驾失踪得好生突然,让我等老臣忧心不已,深恐我昭越嫡脉就此断绝了。没想到……世事弄人,先帝在天有灵怎不庇佑尊驾?”现在苏十晏乃当今天子,我的身份处在一个十分尴尬和难堪的位置,可赞这贤郡王反应敏捷,迅速地给我找了个体面又隐晦的称呼。
  “劳郡王费心了。”贤郡王与我母妃乃是一族表亲,虽是远在南方之地的藩王但与我的关系倒是比其他京中叔侄亲厚很多:“今日扰了郡主的大婚,十分过意不去。”话虽这么说,可我的口气里半点过意不去的意思都没有。
  “……”贤郡王咳了咳:“尊驾其实不必如此地……决绝,那小子虽是不错但小女怎敢与尊驾相争?”
  我拍拍他的肩:“还是你比较识相,怪不得老爹一直让你守着南方那块富得流油的地方。”
  贤郡王嘿嘿一笑,短短的胡子颤了颤。
  我与贤郡王咬完了耳朵,几人已在了一间十来丈长宽的屋中,正对着我们的是方空无一物的香案,上方悬着一幅字:“寻我长生路,遥向帝都台。”镜阁阁主转过身来,很复杂地看了我一会,突然躬身朝我深深地一拜:“请尊驾恕贫道方才不敬之罪。”
  “……”我和清容两个睁大了眼睛看他,最后在贤郡王连绵不绝地咳嗽声中我懒洋洋道:“勉强恕了吧。”
  “……”
  再下来屋中没有人说话了,我是懒得说,贤郡王老老实实地我不开口他就不开口,清容想开口但被她爹一个眼神铩了回去,镜阁阁主则始终深沉地望着拿那副字,眼中似悲似喜。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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