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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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涂粤琴却没心情和儿子说笑,皱起修得弯弯细细的眉:“我怎么听人说,她就是当年那个装可怜,骗走你整年生活费的小丫头?是不是改了名,又回来缠上你了?”
  “妈,”咖啡杯被放在玻璃案几上发出一声脆响,叶景琛嗓音低沉,“当年我就告诉过你,她是真的走投无路,而且她自己从没有开口向我借过一分钱。”
  “呵!还真的是她?叫……卢鸳是吧?”涂粤琴气咻咻地摇头,“什么叫没开口借钱?通过别人来跟你说就不是说?这种丫头片子我见得多了,卖惨装可怜,自己假装坚强,再通过别人之口传给你爸爸,等着英雄救美。这种戏码,我看太多——你还是太年轻,一直没好好交过女朋友,所以才给迷的五迷三道!”
  叶景琛不怒反笑:“妈,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好好交往女朋友吗?”
  “嗯?”
  “因为我一直在找林鸳,”他微笑,“找到之后,一直在等她。”
  涂粤琴不可置信地瞪着这个自成年之后就和家里关系不算亲近的儿子,他的话她怎么就听不明白了?
  “十年。”叶景琛轻声说,“我找她,等了他十年。”
  “一派胡言,”涂粤琴怒道,“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告诉你,漂亮的女人千千万万,但合适嫁进叶家的,绝对不可能就靠一张漂亮脸。要修养,要气度,要能称得上你的身份,你懂不懂?”
  “你说林鸳漂亮,我承认。”叶景琛无视气得直拍胸脯顺气的涂粤琴,清清楚楚地说,“但是在你真正了解她之前,你不应该妄下定论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说着,将一叠a4纸订成的资料轻轻放在茶几,朝前推到母亲面前。
  涂粤琴看了一眼空白的封面,疑惑地翻开,里面都是密密扎扎的小字。
  每一页开头都是不同的人名,第一人称,像是回忆录。
  第一页,李超:当时学校bbs上大多是在讨论些蜚短流长,忽然有人发了一条消息,说是本校学生的妈妈跟商界大佬出轨,而且她妈妈还是女明星,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去扒是哪一个学生。……我根本不认识她,只是听说她出入都是豪车,用的都是国际大牌,就觉得很仇视这种人,吃别人的用别人的,还害死别人的父亲……等我后来听说她其实是特别低调朴素的小姑娘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一直挺愧疚的,散布许多不知真假的谣言。
  第二页,宋越:……听说是高一的小姑娘,我不认识,那会她听说是车祸伤得厉害在住院治疗。那时候学校疯传,她住在特别昂贵的一个贵族医院,当时大家挺生气的,觉得她作为“狐狸精”的孩子怎么没跟着一起死了呢?……现在想想,和她有什么关系?后来听说了实情的时候她已经很少来学校,听说学费都交不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我为我在bbs上的留言忏悔,有机会的话,我想和她说句对不起。
  第三页,赵媛:……我和她是一个班的,但是她特别安静,和大多数人都不太说话。事情发生之后有记者来问我她的情况,我就把网上看来的又讲给记者听。当时我真的没想过,那些可能都是以讹传讹……我也没想到这些东西又被记者夸大,等我在网上看到新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同班同学赵某说平日里l姓女生骄奢淫逸,与她母亲如出一辙之类的夸大言论。但事实上我真没说过那么过火的话……
  ……第n页:
  ……大概是过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她才回来,回来的那天就被人打了。放学的时候,我在校外车棚拿车,看见一群外校学生把一个小姑娘围在墙角……我本想阻拦的,后来一看居然是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走了……我怕如果我帮了她,下一个挨揍的就是我……对不起,我为自己的懦弱道歉。
  ……基本上她的作业本上被乱图画,试卷被撕毁,书包里有蛇虫鼠蚁都是常事……而且只要有机会让她跑腿,他们就会把活都丢给她。如果她不去做,就被指着鼻子骂杀人犯的女儿……
  ……老师其实是知道她在被霸凌的,但是听说……出事的男方财大气粗,不许学校管她。我看着她真的挺可怜的,有时候来上课时候还带着伤。到高二下,她就不怎么来学校了,就算来也是断断续续的,坐在最后一排,有时放学铃还没响,她就偷偷走了……
  ……高中毕业之后没见过她,我后来做梦的时候梦见过她。我很抱歉,当时年少气盛,别人骂她,我也骂她,别人打她我也唾她……等现在回想起来,就算她妈妈真的出轨,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借着这个事情,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发泄怨气,对不起……真想回中学时代和她说句对不起。
  一叠纸,四五十页。
  开始时,涂粤琴还能一行一行地看,看到后面,那些旁观者角度描述的欺凌场景简直叫她心惊。她自小家境优渥,上的是当时的贵族女校,哪里见过这种阵仗?更没有想过这个被自己以为是“卖惨骗钱”的小姑娘,曾经遭遇过这种种似乎从来只发生在报纸社会新闻里的精神、**双重伤害。
  她越翻越快,到最后几乎是不忍心再看下去,尤其是她还记得那个女孩子出事的时候才十五六岁。
  那叠文件的最后,夹了几张彩色照片,其中有一张是略显褪色的毕业照,她认不出来哪一个是林鸳。倒是在后面,几张女演员时期的日常照,照片上的年轻女孩有一双安静的丹凤眼,明亮、执拗。
  她曾经为这双眼睛里的执拗,是物欲。而此刻,她终于知道正是这股子执拗,才能让一个失去家庭的少女,从舆论的风暴里全身而退,还能保持一双明亮的眼。
  不由自主地一声叹息,涂粤琴将手中的资料放在膝头,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在发现叶景琛偷偷将生活费寄回国之后勃然大怒,封锁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禁止他假期回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和这文字上忏悔的人们一样,欠那个无辜的孩子一句对不起。
  “这些人,我找了很久,”叶景琛知道,母亲刀子嘴豆腐心。尽管孤儿寡母她对自己的要求严厉,又对父亲的负心薄幸满腹牢骚,但股子里,她是个精明而是非分明的女人,“如果不是近来社会各界都在讨论网络暴力带来的伤害,他们也未见得愿意录下这些忏悔。”
  叶景琛起身,给母亲倒了一杯温水,递在她手心:“关于这些,林鸳她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回国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现在的样子,就像什么磨难也没有经历过。”
  涂粤琴双手握着水杯,掌心的温热才将她阴沉的心情稍微改善了些。沉默了许久,她才说:“……虽然她确实很不容易,可是她的妈妈当年插足别人家庭是真,这是怎么也洗不掉的污点。”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凭什么她要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负责?而且,她这么多年辛苦打拼才把父辈欠下的债务清偿,这难道还不够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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