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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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婉说:“衙门里还有些事要忙。”然后微微颔首,往二门上去了。
  不知怎么,她的身体好像大不如前了,以前下雪敢在外面堆雪人,现在略受点寒就伤风。还有变天添了肚子疼的毛病,疼起来一阵,像有根棍儿戳刺小腹似的。她知道,这可能就是不受孕的原因,是上回滑胎留下的病根儿。
  她歪在罗汉榻上咳嗽,鼻子都塞住了,眼泪鼻涕一把。良时就是这点好,亲自给她煎药喂药,那份体贴,太妃跟前也不常见。
  她靠着隐囊问他:“咱们搬过来,额涅说什么没有?我怕她不高兴,嘴上不言语,心里难受。”
  他让她宽怀,“才几步路的光景,又不是天南海北,何至于不高兴!再说尚主原就是这样,大半个上门女婿么,她也不是不知情。现如今又多了个孙媳妇,天天儿陪她解闷,她且想不着咱们呢。”
  她说那就好,“澜舟媳妇我瞧了,知进退得很。”
  公公提起儿媳妇来,丝毫不上心,曼声道:“眼下瞧得出什么,十年二十年后才见真章。她算是有福气的,换了别的婆婆,日子哪有这么清闲。”
  她笑道:“你们祁人规矩太严,太妃说她当媳妇那会儿,上房南窗下的砖都站塌了。听见婆婆咳嗽,吓得避猫鼠似的,真可怜。我是沾了身份的光,这些全免了,底下孩子也是,叫他们宽舒些儿,大家都过得惬意么。”
  她是与世无争的性情,怎么舒称怎么来。午后燃上一炷香,秋雨渐凉,两个人一头躺着,看窗外雨打芭蕉,一递一声说些家常琐事,心头有份别样的宁静感觉。
  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为难新媳妇,可云晚的际遇似乎也不怎么好。次日门上嬷嬷进来通传,说二福晋来拜访殿下了。长公主府一向没有什么客人的,忽然来了一个,不好避而不见。便叫把人请进来,她身子还没好利索,在花厅奉了茶,让二福晋在那里安坐。
  她挪过去的时候穿了件夹袄,二福晋哟了声,站起来相扶,“殿下身上不好么?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您休息了。”
  婉婉自然要客套客套的,笑道:“都是自己人,不必说见外的话。偶感风寒罢了,没什么要紧的。你坐吧,今儿是来串门子,还是有事专程来找我?”
  二福晋坐下,接了小酉奉上的茶,抿了口道:“头一桩还是来看看殿下,往常咱们妯娌还能聚一聚,这会儿却难了。我和她们闲聊,她们的意思是没有殿下腾地方的道理,我倒不这么想。殿下是金枝玉叶,超脱出来,是您的修养。见天儿杵在眼窝子里,也没什么意思么。”
  婉婉听了一笑,“我搬回来是遵祖制,和那个不相干的。要是不愿意共处,就不让她们留下了。”
  二福晋诺诺称是,“您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可有的人却拿着鸡毛当令箭。针鼻儿大的心眼子,和人摆起谱儿来了。”
  听这赌气的声口,是和谁过不去了吧!婉婉料她不会是单单来瞧她这么简单,总少不得有状要告,便问她来龙去脉,她脸上更是愤愤不平了——
  “殿下知道的,咱们是亲上做亲,澜舟媳妇管我叫姨母,是我娘家表妹的闺女。当初这门亲是我保的媒,拍着胸脯子说好,靳家才点头的。我原是想,殿下这么豁达的人,待谁都极客气、极亲厚的,孩子过来了,殿下当自己屋里的那样疼,姑娘吃不了亏。可我昨儿上王府去,看见我们家姑娘正在佛堂擦铜活儿呢,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弄得蓬头垢面,连着干了三个时辰,连口水都没喝上。大家子的佛堂您也见过,大小炉鼎七八个,烛台、供盘足足二三十,全让她一个人干,怎么干得完?见了我,嘴咧得葫芦瓢儿似的,说大爷上军中去了,奶奶发的话儿,吃得苦中苦,得有个当媳妇的模样。您瞧瞧,这么造孽的,怎么摊上这种事儿。敢情聘了人来,不是来当少奶奶的,是来当使唤丫头的!”
  二福晋说得柳眉倒竖,满脸气不打一处来。婉婉也纳罕,“这是干什么,佛堂有专门伺候的太监,怎么要她干?”
  “立规矩呀。”二福晋忿然道,“自个儿是奴婢出身,当别人和她一样呢。依我说调理媳妇本应当,咱们也打这儿过的,婆婆教做人,别说擦铜活儿了,就是打骂也使得。可有一条,好歹得是正经婆婆,要是什么侧的庶的都来充人形儿,那大家子的门儿也进不得了。云晚是年轻媳妇,面嫩,不敢有违,这可纵了那个洗脚婢了。她吆五喝六的,打十六起就变着方儿的折腾孩子,我瞧她是心里不痛快,往孩子身上撒气。太福晋那里我不敢惊动,怕惹老太太生气,只有上您这儿来。我得参她一本,求殿下给孩子做主,给那个洗脚的醒个神,叫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所以位分这种东西,真是能断人生死的,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娘老子也不能拿搪。澜舟已经过到长公主名下了,照名义上说再不和塔喇氏相干。塔喇氏代正头福晋行使权力调理媳妇,那是越俎代庖,有窥天的心思。
  婉婉拧起了眉头,本不愿意管那些家务事,可既然闹到她面前了,总得有个说法。二福晋是外人,她不想让人瞧见家里头不和睦,没法当着她的面发躁,只说:“庶福晋性急了点儿,应当没有坏心的。你稍安勿躁,这事儿我打发人回去问问,毕竟她是大爷的生母,总不能太驳她的面子。”
  二福晋哀声说:“殿下就是太善性儿了,别叫她爬到头顶上去。原先您在府里,她还不敢妄为,如今您一搬走,可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这事儿一气决断不了,婉婉敷衍了她几句,把她送走了。
  铜环搀她回上房,一面道:“我早瞧出来了,这个庶福晋顶不安分。少奶奶的事儿,老太太没发话,您也没发话,几时轮着她了?说得难听点儿,她的身份还不及少奶奶高呢,凭她是谁的娘,少奶奶不必买她的账。”
  婉婉心里也不大痛快,“早知如此,叫她回松江府倒好了。新媳妇才来,人生地不熟的,她不体恤,反倒刁难。”顿了顿吩咐小酉,“你回王府打听,那两个通房她是怎么处置的。没个主子擦铜活儿,底下侍妾站干岸的道理。正经聘进来的还不如通房,这是敲山震虎,做给我瞧呢?”
  她不计较的时候一切好说,计较起来也不好相与。要说规矩,宫里的规矩不比王府上少,她不愿意施为,不表示她看不明白。这回是真的上了火,不打算姑息了。
  无奈身上一直烫着,没有力气出门,要不也该回府整治整治,给她点教训才好。
  没想到小酉去后,一会儿塔喇氏就来了,进门嘘寒问暖,然后跪下来,说请殿下处置。
  看来二福晋告状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婉婉在上首坐着,脸色很不豫。
  “这么鼎盛的人家,闹起家务好看来着?你给媳妇立规矩,我不好说什么,只问你,这事太妃知道不知道?她的意思怎么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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