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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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无法预知未来,所以不能准确地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天死,但每个人最了解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被病痛侵袭,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像一个倒置的沙漏,虽然不知道死去的具体日期,但傅泽明相信曹丕能感觉到自己大限将至。而曹丕在死前的最后一个冬天,去雍丘见了自己的弟弟曹植,给弟弟加封了五百户封邑,又将自己的一些衣服送给他。
  曹丕是个冷静的人,和因为才华备受宠爱的弟弟相比,他一直很清醒。在少年那些宴饮交游中,他和曹植有过亲密的时候,但后来他们比陌生人还不如,在父亲死后,他几乎将曹植囚禁在了封地,他们心中互相怨恨。
  他们之间的遗憾,出于选择,来源于命运,不知道在曹丕死前,他们是不是终于能释然?
  傅泽明看久了资料觉得眼睛有点干,他摘下眼镜把书合上。
  此时此刻,祝夏正在机场接卢云波,卢云波在甘肃拍的那部电影终于杀青,他下午飞到北京。接到人的时候祝夏吓了一跳,和上一次见面比,舅舅瘦了不少,还老了一些,眼角的纹路也比以前深,鬓边有零星的银发,整个人看起来终于更符合他的实际年龄。
  卢云波看外甥有点愣地看着自己,笑着问:“怎么了?”虽然衰老已经无可隐藏,但卢云波笑起来还是风度翩翩、令人侧目。
  祝夏也笑,说:“没什么,觉得您真是比我帅多了,看我爹妈照片也比我好看,咱家怎么就我最丑啊?”他曾经觉得舅舅是不会老的,他也想象不出舅舅老的样子,可哪有人会不老?老去好像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根本不给人准备的机会。
  祝夏掌心有点出汗,说笑了一句,他转过头不敢再看舅舅。
  回到家,卢云波先去洗了个澡,洗掉一路风尘,然后跟外甥一起在晚饭后闲谈。出于某种心理,祝夏不想先提起两个月前的那通电话,希望舅舅先问他当时想说什么,但已经过了两个月,卢云波似乎忘了这件事,他和外甥聊刚刚拍完的电影,也说祝夏正在排的话剧《日月》,和外甥讨论曹植的个性、成就与失败,从头到尾不提那通让祝夏揪秃地毯的电话。
  卢云波今天有点累,聊到九点多,他起身准备回房休息,祝夏握住自己的手,说:“舅舅,我想跟你说件事。”
  卢云波看向外甥,祝夏坐在他对面,低着头。卢云波坐回位子,说:“你说。”
  “我……”明明才说了一个字,他却好像已经失声,又变成了八岁的样子,巨大的恐慌和愧疚包裹住他,他害怕看到舅舅失望的表情,可那个春日也令他心痛难当。
  “我喜欢上一个男人,是想谈恋爱,想结婚那种。”祝夏艰难地说。
  室内出现长久的沉默。
  这种沉默比怒气更让祝夏觉得痛苦,他深深低着头,不知道怎么办,只好道歉:“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让卢云波开口,他说:“不用道歉。”然后问:“女孩子不行吗?”语气并不凶,第二句完全是在商量了。
  眼泪一下子掉出来,祝夏也不知道自己是为哪句话难过,他哽咽着说:“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喜欢别人。”
  卢云波没有想过会从祝夏这里听到这种话,他停顿片刻,终于说:“祝夏,我对你没有什么期望。”
  祝夏抬头看向舅舅。
  卢云波看起来很疲惫,这种疲惫让他显得更衰老,但他并不愤怒,反而很平静:“如果一定要说有,那我的期望是你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过这非常难,因为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一些约定成俗的规则,这些规则可能毫无道理、荒诞可笑,却会刺伤不肯遵守它的人。在这些规则前,我的能力不够保护你不受伤害,所以我一直希望,你的意愿不会和这些规则相冲突。”
  祝夏不想再让舅舅看到自己哭,他咬牙不让眼泪往下掉。
  玻璃窗上映出晚樱枝条稀疏的影子,才搬到这里时,那些花木刚刚栽下只是幼苗,现在竟然长得比窗户还高。
  卢云波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继续说:“我为你的感情烦恼过一阵,方戎认为我很溺爱你,这的确是我的错,让你对一件事总是很难执着也不够认真,甚至把我当成某种规则,但你还是长大了,在二十岁的时候确定自己想做什么事情,学会认真地爱上一个人,谁也不应该限制你。”
  祝夏还是憋不住,哭得鼻涕都出来了,他要在傅泽明面前做一个成熟的大人,但在卢云波面前,他可以一辈子都是小孩子。
  卢云波抽了纸巾递给外甥,问:“只是小傅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们俩现在是怎么回事?”
  听到舅舅点傅泽明的名,祝夏惊讶地连哭都忘了,但细细一想,方叔叔都看出来了,舅舅看出来也不稀奇。
  上次跟梁宇吃完饭,祝夏对现状有点想开了,梁宇有句话说的挺对,这种情况就两个办法,要么他去撬墙脚,要么他也换个人谈恋爱。
  他不想让傅泽明瞧不起他,也不想找其它人谈恋爱,祝夏拿纸擦完鼻涕,说:“是我自找的,不过他才二十三,我不信他谈这一回就结婚,我也才二十,只要我没喜欢上别人,我就耗到他分手。”
  第十五章
  刚过了春分,天气越来越暖和,今天得开始录《话剧制造者》的第二期。跟拍祝夏的工作人员给祝夏打了电话,然后驱车去他家。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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