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今世 8(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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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逢殊猛然怔住了,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等再想开口之时,心中一股酸苦翻涌,居然连开口都不能了。
  其实他不说嘲溪也知道了,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西南境中那群巫褚族人算活了吗,算吧,能走能动能笑,好像和任何一个凡人无异,可他们足下的土地里依旧埋着他们的森森白骨。
  如同那片无根的竹林,到底只是孤魂,燕南依旧是百年来独自守墓的野鬼。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改天换命,逆转时年,能追回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大抵不过是心头一点执念罢了。
  嘲溪突然笑了笑,周身瞬间松懈了,他随手将手中的命盘递给谢逢殊,低声道:“赶紧跑吧,谢逢殊。”
  没有吃到封寂的尸身,塔中的恶鬼残魂立刻暴躁起来,朦胧的灰黑色魂魄在塔内四处乱窜,仿佛受了音响,岩浆翻腾得更加厉害,整座镇魔塔剧烈晃动,几近倾覆。
  谢逢殊咬牙道:“一起走。”
  “你是不是傻啊。”嘲溪拧着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没有了金丹,又妄动真元,灵力衰微,已经出不去了。”
  说完,他看着谢逢殊发红的双眼,突然又良心发现了似的,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了。不是有句老话说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于是他稍微放缓了声音,用一种柔和了许多的语调道:“我要死在这啦,小师弟。”
  足下赤色火浪,鲜红夺目,在那一瞬间,他们好像又回到了旧时的明镜台,看到了漫山遍野火红的杜鹃。
  山花似燃火,春风如少年。
  “我呸。”谢逢殊握紧了嘲溪手腕,红着眼骂道:“我和绛尘还在这,还怕将你带不出去吗?”
  嘲溪忍了又忍,把白眼憋了回去,还没来得及说话,谢逢殊又抢先问:“当年师父和师姐因我蒙难,如果你也因此身殒,百年之后,我有什么颜面来见你们呢?”
  乍一听谢逢殊这句话语气平淡,但仔细一听便能察觉,他说话时语调竟是微微发着抖的。嘲溪闻言一愣,不再说话了。
  乱石横木被众鬼撞得不断下落,绛尘一抬眼,手中降魔杵冲天而上,佛光万丈,直破重重塔身,往塔顶而去,为他们破开一条道路。
  他看向谢逢殊,低声道:“走。”
  三人掠足而上,在一片混乱中往塔顶飞去,而岩浆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出,也越积越高,开始逐层吞没镇魔塔。
  因为损毁严重,镇魔塔塔顶已经裂开了一个口子,他们从那道豁口出塔,在塔外浮空的石台上暂时落脚。
  镇魔塔外本有浮空的石台连着铁索,分别牵引着镇魔塔八角,整座塔摇摇欲坠,连带着铁索与石台也摇摇晃晃,几人刚停于石台,嘲溪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他面色苍白如纸,见两人都盯着自己,他擦去唇角血迹,又随意摆了两下手。
  “暂时死不了。”
  谢逢殊一颗心松了下来,嘴上还道:“当然死不了,就这么突然死了,你见到师父师姐,能说什么?”
  “说你啊。”嘲溪反唇相讥,“说你成仙后还是一样又懒又笨,连我都忘了,却还记得要跟个和尚双宿双/飞,也不嫌丢人。”
  谢逢殊被噎得无言以对,恍惚中觉得自己又回到当初和嘲溪斗嘴的时候了——还永远骂不过对方。
  偏还是绛尘转过头看着两人,语气平淡的问了一句:“哪里丢人?”
  ……嘲溪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他看着谢逢殊,忽然又很短促地笑了一下。
  烈火燃烧的声音不断传来,一如当年。在这样的声响中,他接着道:“但你没有低头,至高无上的仙君之位没让你低头,这无边苦海,无间炼狱也没能使你低头,你还是七百年前经脉具断,碾碎骨头都不求饶的谢逢殊。”
  “只要这样,你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更没有对不起明镜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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