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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是前两天遇到位眉清目秀的杂货店老板娘,她特地拿了盆水帮曾雨把身上溅到车底泥的部分冲洗干净,老板娘思忖着模模糊糊说记得有过这么个地方,曾雨惊喜地忘了膝盖上还捧着水盆,她的手还浸泡在凉爽的清水里,直挺挺地站起身来,盆子倒在地上转了两圈,身上如方才经历场瓢泼大雨,从衣领到裤腿都湿透,天色渐晚。
  为表感谢她买来大堆半中半洋的纪念品,有加入城市特色的印第安人捕梦网,显地不伦不类又充满创意,她回家把捕梦网随手扔在了床边,那天晚上她香甜酣睡做了个美梦,她梦见屈同杰站起来对她说“曾雨来啦,莫仕恺在屋呢。”说着热忱地起身,“我给你们拿水果去。”皮皮和苏苏起死回生,莫仕恺的父母也在,她进了屋子好像在办酒席,张灯结彩,她顺着走过不知多少次的地板向一间窄小的贴着几张音乐专辑封面的卧室去,她看见他的书桌、他的椅子,甚至能呼吸到他的平静,她泪光闪闪里追着呼吸走去,在寂寥的余韵里终于看到背对着她的身影,她的永恒之少年……
  就差那么一点儿和他重逢。
  曾雨在午夜被楼顶装修猝然惊醒,醒来时房间里空荡荡的,洁白的天光割破昏晓,她才发现是黄粱梦一场。梦里那些鲜活的生命消散了,如汪洋恣肆的大海吞吐一只小鱼那样简单,那些曾存在过得,她曾深爱过的平凡都随着往事如烟消散如清晨浓雾,在阳光普照下销声匿迹。
  第二天她往老板娘给的地址一路走过,司机说不能再开了,再开要出城了。她坚持,碾过尘埃的车轮在限速标准下飞驰而过,在临近出城的最后几里,她终于看到一家大型酒厂的残影,空空如也,只剩下定点爆破后留下的遗骸,连那点存在过的证明都被施工围栏密不透风地拦起来,工人告诉她这里即将改建,或许在建起几栋精致秀丽的却因位置偏僻只能低价出售的吊脚楼。她问这座酒厂以前是叫叁姚吗?工人师傅豪爽的笑,包谷酒厂你听过吗?早几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酿的都是纯高粱酒以前出口内销干的红红火火……师傅滔滔不绝地讲起曾经商业帝国的波澜壮阔,以及它的不复从前,他讲的引人入胜。
  可曾雨站在围栏外最近的地方,却浑身被铁锈的枯黄映照地麻木了,她几乎听不见声音,从紧密的围栏边缝望着满目疮痍,在这片被残骸和废墟包裹着的土地想到梦里的情景突然泪流满面,讲故事的师傅不再讲了惊慌失措地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别想不开,人生在世活个糊涂,要真找不着就别再找了。她抹下泪光说我没事。
  不会找不见,想找肯定找得着。
  小林看出她决心坚定,猜个八九不离十,债是个抽象词儿,指的多半是情债,梁山伯祝英台,孟姜女哭长城,上下五千年痴情女人千千万,多眼前一个曾雨也并不多稀罕。
  这时手机又响起来,打破了小林的乐在其中,她往下看了眼屏幕,便抱歉地对曾雨说“等等咱们再聊我去趟洗手间。”好像今天的电话来得都那么不合时宜,前有林宗维童话未完待续,现有曾雨寻人老大难,都被聒噪的铃声蓦然打断。
  尽管只有两面之缘,曾雨对小林却有份一见如故,朋友交往讲究的便是阴阳调和,求个互补,她自己个性不太热情,小林恰好愿意调动氛围,一来一往的话说的舒坦。
  她想着如果林宗维真在她身上改邪归正,收起他玩弄纯情少女那套万金油的手段,一个倜傥一个青春,说不准也是段佳话。
  “怎么了?”
  “没什么。”小林落座时抻了个懒腰,模样看上去古灵精怪的,她平平常常地说,“见你之前我把家里钥匙落在我朋友车上了,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马上来,就是上回跟我打赌那个。听说就在附近,这会儿应该快到啦。”
  闻言曾雨却蓦地怔住,茶馆馨香纯净,冷空调开的太大,待久了浑身发干,连冷汗都顺着脖子往下淌。
  只看见小林把手举起来。
  “林老板这儿呢!”
  曾雨转头看,林宗维的身影颀长潇洒,她刚想把头扭回来却弄巧成拙地碰上他直射来的目光,相隔长廊,两个人同时有种无可逃避的迷茫。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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