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醒然(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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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安往韦府去时是瞒着家中的,待到回转,事情早经众口传扬,自然也就为柳氏所知。柳氏并不怪责女儿,只是到底觉得云安冲动了些,恐怕范氏不肯善罢甘休。
  “阿娘别怕!归根究底,是他们错上加错,若再三寻上门来,就算是金殿面君,我也敢将此事表白表白!天子脚下,王法是非,总不至让他们一家颠倒玩弄吧?”
  云安眼见母亲来回踱步,忧心忡忡,心里也不免急躁。柳氏叹声看向女儿,却摇头苦笑起来,不知是要夸这孩子体贴勇敢,还是要约束她这脾性。
  正这时,裴宪回来了,步履匆匆,且一进门就道:“金殿面君,你也这么大的声音?”
  “爹?爹……你回来了啊。”云安一惊,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心想,此刻尚不到下职的时辰,裴宪一向端正,必是听闻了好戏,回来管教她的。
  裴宪瞥了云安一眼,似要责怪,却只转身拉住了柳氏的双手,道:“夫人可信我?这些事都交给我,我要把云儿带到京兆府去。”
  柳氏自然深知裴宪的人品,可要把云安带去京兆府,难道是要公事公办的意思?云安一旁听了,虽不敢动问,却也很是疑惑。
  “是韦家先告到你这处了吗?”柳氏猜度道。
  裴宪一笑,宽慰道:“正是他们未有动作,我们先发制人。此事孰是孰非自不用多论,但明面上,是我们的女儿闹到了人家门前,所以我们须先自罚,才不落人话柄。”
  柳氏一时忧心云安的安危,倒没去想解决之法,而裴宪一席话方令她茅塞顿开:“好,你现在就带她去!我这里无事,就在府里等你的消息,放心吧。”
  裴宪也知柳氏通情达理,又安抚了一番,命侍娘侍婢好生陪护,这才把脸转向那位肇事之人:“走吧裴云安,京兆府有请。”
  云安大觉惭愧,干笑了两声,蹭着门板一点点挪出了门外。裴宪随后也出来,直到门首上马前,却忽然正色道:
  “云儿,你怎么不先来告诉我呢?你娘受了委屈不肯张扬,你就一个人跑去伸张,万一伤着了,她岂不是更难过?”
  刚当着柳氏,裴宪丝毫不曾显露忧切之意,这时云安才明白他的苦心,低头歉疚道:“爹是因为我才到这是非之地为官的,我不想再因旧事连累你。况且爹没必要为那种人失了身份,我去,既名正言顺,也什么话都能说,才能治得了他们呢。”
  裴宪又哪里不明白云安的心思,不禁感怀:“爹是什么身份?首先是一家之主,是你娘的依靠,是你的依靠,余下才是你所认为的身份。今后便记好了,什么事都有爹为你做主。”
  再温暖的话也不过如此,云安几欲落泪,吸了吸鼻子,忙点头。裴宪心中踏实了些,抚了抚云安的脑袋,唤她上马出发。
  已近申时,日头转西,除了赶往京兆府的父女俩,坊门下多是归家之人。然则,还有一个人,先已注目良久,此刻看着远去的身影,又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
  ……
  裴宪并未遣人打听韦家的动静,只是心中有数,防患未然。而既是要先“自罚”,便真的将云安下了京兆大狱,但所谓罪名也未定,就先关着。
  不过,云安的牢房与众不同,一无杂草杂物,二与众犯隔离,三来被褥齐全,俨然是一间安逸的客房。裴宪将人送进来便去了前堂,准备随时应对。云安倒没什么担心的,只是静极无聊,后悔没将杂书带几本来解解闷。
  就这般熬过了些时,云安渐觉倦意,便揽被盖好,合上了眼睛。可是,睡眠尚未深去,牢室外却传来匆匆的步伐声,甬道上有人过来了。她一想,应是裴宪得闲来看她,便立即凑到铁栅栏前观望,口中等不及呼喊:
  “是阿爹吗?阿爹带好吃的没有?”
  这声音在牢内回响,尚未落下那人便到了跟前,却——不是裴宪,是李珩。李珩又突然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云安措手不及,身子也不知动弹,就扒在铁栅栏上硬邦邦地看着李珩。李珩也不言语,肩上披的玄色氅衣直凛凛地垂坠,将人衬得颇有几分肃穆。
  良晌,还是李珩先动,走到牢室门前,轻轻一推,门开了。云安这才发觉,原来裴宪连牢门都没有上锁。于是,既羞惭,又尴尬,云安不免赶紧站好,备着李珩问话。
  李珩的喜怒不大明显,脚步停在云安一步之外,目光越发深邃,“白天我就知道了,但京兆府的人都认识我,我只能趁夜色来。”蓦然开言,李珩却是一片歉意。
  云安细品这口气,似乎并无责怪之意,稍稍抬了眼睛,小声道:“我自己做的事,我一人承担,阿爹也会秉公处置的。”
  李珩听了却忽然笑开,举手指向牢门:“就是这样秉公处置的?还是说裴公觉得你是个傻丫头,根本不必多费事?”
  “我……”云安顿觉窘迫,手掌在身侧乱搓,耳根通红,“我不知道我爹没锁门,他亲自带我来的,我也不会溜的。”
  李珩不过玩笑,看她一切都好,心里也轻松了许多。韦家的事他再清楚不过,云安母女如何忍让他也明白,如今既已闹了开来,不管怎样权衡,他的心都向着云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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