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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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
  穆荑回神,与夫子行了见礼。夫子点头捋髭须,亦与她回礼,相比起穆荑的惊愣懵懂,夫子面容平静许多,然而目光也久久锁视在穆荑身上,眼里含着淡淡的笑,又含着淡淡的忧。
  小叙两句,雨势渐小,夫子收拾书籍戒尺放入竹篮中准备离去。钱合送他到门口,把他倚在门边的蓑衣斗笠递给他。
  夫子披上之后,准备走了。他和钱合道别,然后转身,宽袖长摆悠然地划着风而过,连那一句道别,和那一瞬间转身的背影都如此相识,穆荑终于忍不住上前唤他:“夫子请留步!”
  夫子回身,身影掩在牛毛小雨中,迷蒙飘渺得似一副水墨画。廊下雨珠串了线一样滴落到他斗笠上,发出一声脆响,又辗转坠地成水。他静静地站着,不受雨珠影响,目光平和。
  “民妇失礼仪,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钱合在一旁道:“娘,先生姓余,我之前同你说过了的!”
  鱼?穆荑的心砰砰直跳,目光燃起希冀,愈看眼前的人愈与记忆深处的人相似,虽然容貌大不同,可说话的声调,转身的习惯,以及那双眼所渗透而出的情状却如出一辙,她甚至都要错以为他回来了!
  然而当夫子抬起手回礼的时候,穆荑眼里的希冀皆黯淡了。
  “老夫余无念,夫人有何事?”
  他的左手,是六指,小指头之下又生长出了一截小小的指。这便……不可能是他的手了。
  穆荑失望低头,高高提起的心也如屋檐上的雨珠沉沉往下坠。她行了妇人之礼道:“民妇无事,是民妇失礼了。”
  夫子并不着急走,见穆荑难过,忽然有心思开导:“夫人是因何事失礼?”
  穆荑犹豫片刻,轻声道:“民妇瞧着先生与一位故人相似,方才错以为故人回来了。”
  “故人,必是对夫人十分重要的人吧?”
  “重要……曾经生死至交,后来亲如兄长。”穆荑如是评价,也是发自肺腑。
  “哦……”先生的语气淡淡的,他见穆荑有心事,又问,“后来那位故人怎么了?”
  “他死了,十三年前便已经死了!因此方才是我冒犯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先生忽然笑了,双眼深邃豁达,“既已经死了十三年夫人仍旧念着,夫人必定希望他仍活着。老夫以为,生死不过病体消失,只要还有人念着他,他便活在人们心里。因此,夫人也不必挂怀,只要您认为他还活着,他便还活着,如果你认为他已经死了,那他便已经死了,生生死死只凭夫人之念,夫人以为呢?”
  “是,先生开导得极是,多谢为民妇解惑!”
  夫子捋髭须朗月清风一笑,为穆荑解惑,也是为他解惑,他乐于助人,因此也不全只是他帮了她。他再与穆荑拜别,终于转身离去,不再停留。
  穆荑目送他走出学堂,夫子白色身影消失在烟雨中,似将归入云海中的神仙,她的心也忽然跟着安静了,抛开一切杂念微微一笑,心下豁达,她安然带着钱合离开。
  十日后,沈择青忙完手头之事终于得空,说要拜见那位先生,钱合道:“先生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穆荑和沈择青非常惊讶,异口同声问。
  钱合一边吃着柿子一边点头,目光只盯在柿子上,根本不关心下两位大人的惊讶。
  穆荑稍作思想,又问钱合:“余夫子不是已在本州落地生根,聘入你学堂里传道解惑了么,怎么忽然走了?”
  钱合摇头,“不是的,先生云游四方惯了,不在一地做长久停留。”
  沈择青与穆荑对视一眼,亦对钱合皱眉质疑:“那余夫子……不是已在你学堂教书半载了么?”
  “先生说他来此地乃是寻一位故人,因此停得久一些,时机到了,自然就离开了。”
  穆荑微垂下眼帘,久久才道:“那余夫子……最终可有找到他的故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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